夜幕下的乔戈里，凶险野蛮的K2峰

摄影：SANDROGROMEN-HAYES

这次攀登太过凶险，

此前从没有人成功过。

冬季对于这座山峰来说是最凶险的季节；

而且此峰也是世界最凶险山峰之一，

每4个登顶并返回的登山者中，

就有1个于中途丧生……

世界第二的乔戈里峰，海拔8611米，被称为“野蛮巨峰”，从冰川基部到山顶有3000多米——在地球14座8000米以上山峰中，它是唯一一座从未在冬季被人登顶的山峰。但在民族自豪感的激励下，一支全部由尼泊尔人组成的队伍创造了历史：首次在冬季登顶乔戈里（K2峰）。

撰文：FREDDIEWILKINSON

完全由尼泊尔人组成、乔戈里冬攀登山队的主要成员之一：明马·嘉列·谢尔帕，大家都叫他明马·G

摄影：MARKFISHER

尼泊尔登山者明马·嘉列·谢尔帕，大家都叫他明马·G.，此刻，他感觉自己的身体渐渐不听使唤。他的右脚先是感到刺痛，然后灼痛，最后麻木，这是严重冻伤前兆。他知道，这表明自己的身体在优先把温暖血液输送至关键器官，牺牲四肢，保全核心。但即便如此，此时甚至还没有进入所谓的“死亡地带”，即海拔8000米以上的区域，在那里，缺氧会导致登山者产生幻觉，肺部积水，并丧失自我保护的本能。

在戈德温奥斯丁冰川遥望乔戈里的缩影

摄影：COLINMONTEATH,MINDENPICTURES

现在，冬至过后快四个星期了，这是北半球距离太阳最远的时候，山上的某些条件是地球上最恶劣的。山峰上部的风寒温度可降到-60°C，大致相当于火星的平均温度。

（滑动下图，以看清完整版字迹）

在大多数经验丰富的登山者看来，在冬季攀登乔戈里峰的想法实在太疯狂——无法预知的飓风级大风，瞬间就能将被绳子连串的登山者吹走；掉落的岩石和冰块像炮弹一样轰鸣而下；喘不上气、令人神志不清的稀薄空气；还有无情的极寒，每一项困阻都过于凶险。

但在明马·G.和他的9名队友（都是尼泊尔人）看来，这次探险带来的不仅是个人荣誉，也是为了证明，去实现许多人认为不可能实现的目标，尼泊尔人也可以。

满月照亮K2北坡

摄影：TOMMYHEINRICH,NATIONALGEOGRAPHIC

有件事一直让明马·G.耿耿于怀。夏尔巴人丹增·诺盖是首次站在珠穆朗玛峰顶的两人之一，虽然他成了民族英雄，他的照片被骄傲地张贴在无数尼泊尔人家里，但他是与新西兰人埃德蒙·希拉里共享这一成就的。

“我浏览维基百科时，冬季攀登8000米高峰的名单上没有尼泊尔，”明马·G.说，“我意识到，如果我们不把握住乔戈里峰，就会失去攀登所有8000米高峰的机会。”

供图：MADISONMOUNTAINEERING

登山队中的另一重要成员尼马尔（“尼姆斯”）·普尔亚不是夏尔巴人，而是马嘉人，这是生活在尼泊尔中部丘陵地区的原住民民族。尼姆斯与明马·G.两人在身体状态巅峰时都是能力极强的领军人物，是世界最危险运动之一的专家。但他们的风格迥然不同：明马·G.内敛且不苟言笑；尼姆斯则傲慢而风趣。

登山队中的另一重要成员尼马尔（“尼姆斯”）·普尔亚

摄影：MARKFISHER

尼姆斯开始招募一批优秀的尼泊尔向导，一年多以后，他的乔戈里峰登山队中又加入了核心老将明马·戴维·谢尔帕，团队中最年长的队员是42岁、有20年攀登珠峰经验的佩姆·齐里·谢尔帕；达瓦·滕巴·谢尔帕和明马·滕齐·谢尔帕，两人都经验丰富；最年轻的队员——28岁的格列·谢尔帕也加入其中。

脚夫们在位于喀喇昆仑山脉中心地带的戈德温奥斯丁冰川上建起了乔戈里峰大本营。这个地方被用作后勤枢纽和登山中途的休息站，但严酷的条件常使那里的生活十分艰难。

摄影：SANDROGROMEN-HAYES

在2021年的头两个星期，山上连续刮着时速160公里大风，大本营中的温度骤降至零度以下，每个人都被迫蜷缩在帐篷里。不过天气预报说，从1月14日起，大风会渐渐止住。另一名尼泊尔人索纳·谢尔帕加入队伍，他帮忙把装备运了上来。

15日，明马·G.和另外三人开始在三号营地上方，朝着一个叫做“山肩”的地方固定绳索，但正当他们在似乎没有尽头的雪坡上摸索前进时，迷宫般的裂隙（即冰川地形上能吞噬人的裂缝）挡住了他们的去路。

黎明时分，尼泊尔登山队的成员离开大本营，进行最后三天的攀登。危险的天气迫使登山者们在大本营中逗留了数周，但天气预报说天气会转好，这给了他们创造历史的希望。

摄影：SANDROGROMEN-HAYES

堪比飓风的大风刮走了登山者们历尽艰辛驮运到二号营地的帐篷和物资——“我难过极了。”尼姆斯在大本营中发布Instagram称。

摄影：ELIASAIKALY

他们不得不往回走了好几个小时，寻找绕过裂隙的路。这种令人精疲力竭、打击士气的状况往往会迫使登山者放弃探险，但明马·G.和其他人并未退缩。他们找到了一段跨越裂隙区的结实地面——“雪桥”，于是开始固定绳索，继续向“山肩”挺近。

16日午夜过后，探险队开始准备离开三号营地。在山上这还是第一次，每个人都戴上氧气面罩准备冲顶，只有一人没戴——尼姆斯决定不使用氧气，以此来回应对他的那些批评。如果他能做到，这将是里程碑式的成就之最。

眼看着历史性的冬季登顶乔戈里峰即将成功，尼姆斯拖着缺氧的身体向上攀登。他和九名尼泊尔同胞忍受着不可预知的大风、零度以下的低温和无数致命的危险，在条件最恶劣的时节攀登这座臭名昭著的山峰。

摄影：MINGMADAVIDSHERPA

最终，第一缕曙光照射在“山肩”上的大多数登山者身上，温暖了他们的身体。风也停了，尽管温度仍然很低，但这一天堪称完美。上方若隐若现的是登顶前的最后一个关键点——“瓶颈”。

登顶乔戈里峰前无比险要的“瓶颈”路段

图源：RolfZemp,Wikipedia

“瓶颈”是位于一道叫做冰塔的悬空冰墙下的冰冻溪谷。在“瓶颈”中，只要有一部分冰塔坍塌，就可能会给下面的人带来致命危险。

他们奋力向上攀登时，有小石块“哗啦啦”从上方掉落，有时会砸到某人的头盔。但除了继续前进，别无他法。

终于，迎来泪目一刻——

该登山队全部由尼泊尔人组成，当队伍接近峰顶时，最后几个小时由明马·滕齐率领整支队伍，他就在峰顶下停住了脚步。登山队员们一个接一个地稳步跟上，与他会合。当点点阳光洒在世界第二高峰的积雪上时，登山者们终于集合在了一起——一起登顶是尼姆斯的主意——

十个人全部到齐后，
他们挽着胳膊，一起向上跋涉！

终于通过了最后一个主要障碍“瓶颈”，登山队员们开始沿峰顶的山脊向上进发，做最后冲刺。就在峰顶下面，十个尼泊尔人准备挽着胳膊攀上陡坡，共同完成这一里程碑式的登山壮举。

摄影：MINGMADAVIDSHERPA

慢慢地，他们能说出话了，就像在梦中一样，尼泊尔国歌的歌词脱口而出：

无数花朵编成的花环

数不清的自然遗产知识与和平之地，

遍布着平原、丘陵和高山

哦，祖国尼泊尔，在我心间。

首支冬季登顶8000米高峰的全尼泊尔人登山队，他们在大本营欢庆这一历史一刻。“我们这么做是为了尼泊尔！”尼姆斯说。这些登山者的名字将被载入登山纪录的史册，他们是（后排左起）佩姆·齐里·谢尔帕、明马·戴维·谢尔帕、格列·谢尔帕、达瓦·滕巴·谢尔帕、（中排左起）达瓦·滕金·谢尔帕、尼马尔（“尼姆斯”）·普尔亚、明马·嘉列·谢尔帕、索纳·谢尔帕、基鲁·彭巴·谢尔帕、（前排）明马·滕齐·谢尔帕。

摄影：SANDROGROMEN-HAYES

《华夏地理》2月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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